近日,全国人大常委会审议通过了《关于全面禁止非法野生动物交易、革除滥食野生动物陋习、切实保障人民群众生命健康安全的决定》。这份《决定》虽然诞生于疫情防控期间,但影响却是长久而深远的。
辽阔的疆域、富饶的物产、繁荣的文化,在漫长的历史中塑造中国人丰富多彩的饮食习惯。“民以食为天”深深植根在每一个中国人的心里,连孔圣人都感慨“食不厌精,脍不厌细”。经济社会的高速发展更是刺激了中国人的胃和味蕾,我们每年可以吃掉全世界三分之一的肉制品和四分之三的蔬菜,很多外来入侵物种在中国被吃到靠人工来养殖,难怪有些人调侃中国人是食物链顶端的顶端。
然而,总有那么一些人的胃口似乎好得“出奇”,普通的食材已经不能满足他肠胃,需要更加“野性”的味道。他们有的是出于纯粹的好奇心理和猎奇心态,有的是热衷于“药补不如食补”“以形补形”的“食疗文化”,有的则是借助食用“野味”来彰显自己独特的品味和不俗的消费能力。事实上,不自觉、无节制的饕餮、滥食,不仅造成了穿山甲等野生动物濒临灭绝,也招致了1988年上海甲肝炎、2003年非典和今年的新冠肺炎等大规模传染病的流行。
人类的文明史是一部进化史,人类已经从茹毛饮血进步到了锦衣玉食,我们餐桌也不需要那么多“野性的呼唤”。我们应该认识到,中国的风味,从来就不是因“野”而“美”的。
正所谓“人间有味是清欢”,经历了开元盛世的杜甫,一生四处漂泊,他的诗歌里最打动人的味道,却是“夜雨剪春韭,新炊间黄粱”。公认的宋代美食家苏东坡,吃过黄州的猪肉、惠州的荔枝、儋州(海南)的生蚝,但他最觉得美味的,还是童年记忆里和弟弟苏辙一起吃的“三白饭”,不过一碟白盐、一碟白萝卜、一碟白米饭而已。汪曾祺的一本《旅食与文化》,叙述了多少难忘的味道,最让他想念的,还是家乡下雪时候常喝的“咸菜茨菇汤”。
可见,中国的饮食文化之所以能够独步全球,并不在于中国人吃得多、吃的怪,而是在于食物里注入的情感、承载的意义。一如笔者生活的扬州,是世界美食之都,也是淮扬菜系的发源地。淮扬菜的一大特点就是食材朴实、清淡而追求本味。即使以“格调高雅、形态精致”而著称,但淮扬菜里从来就没有“野味”,只有食材的本味,只有最朴素、最寻常的市井味。但是这种融入了生活点点滴滴的味道,才是人世间最美的风味。(丘也闻/文)